“傻的吧，笨死你娃了。”
“老張又在罵人了，你也不管管？”
“管不了，管不了，帶得出來人就好”。
這就是老張給人的第一印象：嚴(yán)厲、易怒、愛罵人。可偏偏就是這么一個性格急躁、嚴(yán)厲苛刻的“糙漢”，帶出來加工廠里一大批實力出眾的“外籍徒弟”，巴桑就是其中之一。
老張，全名張曉波，水電七局一個普通的老焊工，扎根海外7年，現(xiàn)任尼泊爾布特科西項目綜合工區(qū)副主任。在尼泊爾境內(nèi)更換項目，一般來說是需要回國辦理旅游簽后重返尼泊爾新項目工作，所以多數(shù)以此為契機(jī)回國休假。但疫情當(dāng)前，各項目人手極其緊張，從那蘇瓦卡里項目調(diào)至布特科西項目，張曉波主動放棄休假機(jī)會：“本來現(xiàn)場人就少，若回去休假，回項目的航班什么時候有，誰也不知道。”
巴桑是老張赴尼后第三個年頭加入綜合隊的，現(xiàn)在也算項目上的老人了。從最底層的小工，一步一步學(xué)，一點一點練，干成了如今焊工、拌合樓運(yùn)轉(zhuǎn)工綜合型技工。只要老張一句“巴桑，你去。”還真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：“巴桑現(xiàn)在腦袋靈光多了，干事效率也不錯，估計是被我罵出來的。”老張不好意思地?fù)蠐项^，但堅信自己這種教帶方式是最快最高效的，畢竟嚴(yán)師出高徒嘛。“巴桑這個小伙子，說好聽點性格溫和，讓人感覺親切，說不好聽點，就是做事有點‘綿’，你再慌再急，他都不慌不忙地干著手里的活。”暴脾氣的老張對這個與自己性格迥異、不愛說話、憨厚老實、樸實干工作的洋徒弟是“又疼愛又頭大”。但同事卻羨慕得不得了：“每個人性格都不一樣，你們這樣不是剛好互補(bǔ)嗎？每次任務(wù)領(lǐng)導(dǎo)都表揚(yáng)你們，我們倒是又嫉妒又羨慕。”就這樣一個“暴脾氣”，一個“小綿羊”——組成了大家都羨慕的“鐵焊組合”。
但老張的“硬脾氣”并不是所有徒弟都能接受的。人資的同事招五個人被老張罵跑三個，怨聲載道。但老張用人自有一套原則和妙招。“人又懶，事又多，招這些大爺干啥子。”
老張的兇是出了名的，當(dāng)?shù)毓径家源藖硗诎蜕５膲牵骸奥犝f你們加工廠那個師傅是出了名的兇，何必受那個氣，到我們公司來。”尼泊爾人有個習(xí)慣，問他“行不行”“能不能”，他們都是搖頭，一直搖頭，但實際上意思是“你放心，我能行”。這個時候巴桑開始搖頭晃腦起來，對方雀躍，以為他同意了，其實是對旁人不了解師傅而感到無語的好笑：“我跟著張師傅五六年了，他的為人和性格我最了解。”老張就是刀子嘴豆腐心，工作認(rèn)真對人熱情。
尼方營地住房區(qū)水管壞了每次都是老張親自來修。只要徒弟說：“巴尼（尼語：水）劈叉了（工地口語：壞了），Boss coming。”老張必到。走進(jìn)尼方營地，這些焊工徒弟們是最自豪的，拿出師傅用廢料給自己加工的踏腳板、鞋架、花架、衣柜、桌椅，每天都有可以炫耀起來。工作上的嚴(yán)師，生活中確實愛照顧人的大哥，畢竟鐵漢也有“柔情”。
還有一次，巴桑家有喪事，想預(yù)支工資。每月30000盧比的工資卻要預(yù)支50000盧比，毫無懸念被拒絕了。“咋不給我說呢？悶子！”聽聞徒弟經(jīng)濟(jì)上遇到困難，老張立即跑回寢室，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交到巴桑手中，也不辦個手續(xù)、打個條子。辦公室人員錯愕的看著他：“不怕人跑了不回來呀？”。“跑啥子跑嘛，要跑早被我罵跑了，我的徒弟，我相信。”巴桑家人也因中國師傅的善舉表示十分感激，多次邀請他去家里做客，老張都以工作太忙為由拒絕了。后來當(dāng)?shù)厝俗韫[事，所有尼泊爾工人都蹲在旁邊看熱鬧。唯獨(dú)巴桑帶著加工廠的“綿羊團(tuán)”拿起鋼筋，護(hù)在老張身邊。“這種人他會跑嗎？”
當(dāng)然，不跑還有更重要的原因：老張雖然嗓門大，但技術(shù)在那里，傳教在實處。每次老張罵人笨的時候，其實都是巴桑表情最專注的時候，因為他知道師傅又要開始手把手地教操作了。教一次不會，老張再教一次；還是不會的話，老張便站在一旁，讓徒弟直接上，“說再多，他沒操作，悟不到意思，也是浪費(fèi)時間。”
“帶徒弟說教那套我不會，反正就是帶他們練嘛，學(xué)到真本領(lǐng)，就是大家都期望的。”用行動說話，用教帶成績說話，也許這就是老張跟巴桑這群“洋徒弟”日常的溝通方式吧。
張曉波（左）指導(dǎo)巴桑（右）焊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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